星期五, 5月 02, 2008

呼愁

Ohan Pamuk說伊斯坦堡人有一種特殊的情緒,那就是凡事都帶著呼愁,像一層薄膜,服貼在城市裡的影子和人事物。

呼愁是音譯的字,但翻得卻恰好;呼喊、呼喚,一種誘引著什麼來的語調,像是咒語一樣念著愁。我直覺地想到了憂鬱,但Ohan Pamuk卻說這不是憂鬱,因為憂鬱全然是壞的,而呼愁卻是一種時而正面的感受,它讓我們不會忘記過去,就像土耳其人極力忘卻伊斯坦堡過去的強盛,但呼愁讓人與土地分割不開。而憂鬱,就只是憂鬱而已。

我不是土耳其人,無法確切地理解呼愁,像是「為你,千千萬萬遍」,我只能意會,卻沒有導師告訴我標準答案,但我覺得台北也有一種像呼愁一樣的情感,一種不是憂鬱,卻類似的情感。

台北太多異鄉人、太多過客,以致於台北的人都像沒有根似地,從各個城市來,又想漂流到各個城市,尤其旅行最近在台北發酵,但卻很少有人想在台北旅行,特別是台北人,即使還有大半個台北是陌生的,卻只是放任它在記憶裡荒蕪。

就像,我在台北拿起相機就沒了題材一樣。

我很想為台北拍一部攝影集,但是台北,我看到它的容貌,卻找不到著力點拍,而我在歐洲的日子,快門像是書頁被風吹過一樣翻動,那是一種習慣,我習慣於在台北不拍照的日子,在台北把眼睛閉上,試圖看不見呼愁的日子。但這只是徒勞,呼愁是一種病,流傳到台北以後,依然讓人在最薄的土地裡也看見最厚實的情感。

陽光普照的、陰鬱憂悶的、錯過公車的、雨天召不到計程車的、吃甜甜圈的、吃蛋塔的、看Apple的、罵政府的、車站裡分別的、當兵的、翹課的、在兒童樂園裡呼喊的、在衣蝶採購的、信義區人潮的、颱風天窗門緊閉的、老新光三越關閉頂樓的……

你看到了嗎?即使別過頭,也沒辦法不看見,我們身上的,台北的,呼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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