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幾個小部落格是我挑片的重要來源。因為小,所以可以給非常非常棒的評價,也不會不好意思揭露一部爛片,所以只要挑對人,幾乎就有了源源不絕的好片單。
竊聽風暴也是這樣被推薦的好片,而且我看了以後,決定接下這個掌聲,推薦給每一個相信我的好朋友。
東德封閉、專制、祕密警察、一元思想、迫害、白色恐怖的故事已經被講膩了,寧死不屈的影片更讓人有教科書的味道,但是竊聽風暴還是找到一個很好的切入點:祕密警察的內心世界。
頭戴耳機,一路上我跟著祕密警察一起窺視作家的感情、創作、私生活世界。當第一次惻隱之心現身時,祕密警察就再也不是冷血角色,反而經過反覆閱讀(朗讀),竟無法回頭相信自己的信仰,這也是這部片最迷人,也在我心中最掙扎的一段。畢竟,一個當上情報教官的上尉竟然因為竊聽產生憐憫,但是如果沒有希望,這部片、這人生也未免太過陰沉!所以我決定蒙著眼,當作沒見到這段矛盾。
藝術家對自由反抗的力量有多大呢?差不多是為了藝術而活吧!那如果和骨氣、朋友、創作、甚至愛人相提並論呢?或者,輕輕碰一下「永遠」,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有一些些不屈服呢?電影中有個片段嘲諷了藝術家:
歇斯底里的人類本位者(hysterical anthropocentrist):「這種人最怕獨處,需要朋友,需要滔滔不絕的談話,千萬不能把這些人帶上法庭,那反而是成全了他們,暫時的留置與羈押才是對付他們最有效的手段,徹底的隔絕,也沒有釋放日期,不准他們與任何人接觸,連警衛也不行,就是最有效的方法。
不必羞辱,不必毆打,不用編造謠言,不提供任何可供他們日後寫作的素材,關了十個月之後,我們才放了他,突然之間,他們就不再是麻煩製造者了,…他們從此 就再也不能寫,不能畫,不能再從事任何的藝術創作了。無需使用任何暴力,只要這樣對付就夠了,一切就像送他們個禮物一樣。」
尤其到了電影的尾聲,女主角出賣了作家,雖然有種「果然」的興味,但是卻有種能夠原諒的感覺。當講起永遠,最輕微的事都成了大事,舉足輕重,而且要一個藝術家每天都不能有變化,恐怕已經殺了她的靈魂。
至此,這已經是部很優秀的電影了,但是導演讓祕密警察翻盤了。
祕密警察在最後,終於成了共犯的一員,而賭上的,是他一生都得在地窖拆信,這是他早已經了然於心的結局,但他面對,為了他真正想做的事,他不發一語,只是默默地當個好人,一如片尾的「給好人的奏鳴曲」,這才把藝術家和祕密警察的界線擦模糊了:藝術家選擇自殺、死亡做沉默的抗議,但祕密警察卻承受,讓人民得以發聲。
這個祕密警察無疑地是個案,但有著強大生命力的藝術家能不能捧著自由、友誼、愛情、創作來換取更偉大的價值呢?我想,竊聽風暴很漂亮地展現了人性的灰色地帶。